八公山,位于腊尔山台地的禾库、山江、腊尔山、吉信、两头羊等乡镇之间,是凤凰县的最高峰,距离县城约25公里,是一个纯苗族的区域。 八公山是个风景区,范围包括以八公山大峡谷为核心的一大片区域,纵横着无数条峡谷山川。
在八公山景区自驾走玩,仅仅是绕一个圈,没有三、五天,是走不完的。有人说,八公山景区很大,周围随便一个村寨的山川峡谷都是景点,到处都是纯自然的美景,处处都能留住游人,这一点也不假。
八公山景区虽然没有标志性的、独特到可以圈地卖门票的景点,但是,八公山又是独特的,一座山头,一座村寨,一处峡谷,一处飞瀑,一栋房屋,一堵石墙,沧桑中沉淀故事,陈旧中流淌历史,寂寞中演绎神话。
户外休闲走玩,或者是野线穿越探险,来八公山,是再好不过的选择。这是一个值得游玩的地方,自驾游,野炊帐篷,农家住宿,完全能够随心所欲。
八公山景区沿公路线上的景点很多。老家寨,凉灯村,鸟巢诃峡谷的大小石拱桥,湘西苗王府,苗族博物馆,火炉坪等等,不胜枚举。邀上一、二朋友,一个地方,便可以游玩一天,而且,绝不会厌烦。
来过湘西州的人,都对大龙洞、德夯苗寨、矮寨大桥和吕洞山等景点有所了解,也被这些地方的美色所吸引。而与大龙洞一山之隔的八公山却鲜为人知。
八公山景区的全域与大龙洞、吕洞山区一样,也是一片处于纯苗区的原生态自然景色,十分古朴。因为处于旅游城市的凤凰,凤凰古城一枝独大。所以,秀丽的八公山也就鲜被外人问津。
蚩尤不仅是苗族人的先祖,而且也被西南一些少数民族尊为始祖。
远古时代,苗族人和汉族等民族以部落的方式在华夏大地上生存,苗族人生活在长江中下游和黄河流域一带时,是很有作为的,蚩尤先祖更是声名显赫,被誉为“蚩尤大帝”。
蚩尤部落曾创造过中国中原一带先进的文明,有些文化,一直流传至今,古老而神秘。
逐鹿中原,蚩尤战败后,苗族人开始了苦难的艰辛历程。一部分进入湖南、广西。一部分进入云南、贵州。一部分进入湘鄂渝黔边区。一部分被炎帝、黄帝部落同化。
因为古老部落之间的杀戮,苗族人一直为当政者所不容。自身也固步自封,对外族十分警惕排斥,导致部落和其他民族之间缺乏了解,误会深重,有时还视为仇敌。
历史上发生的苗族苦难迁徙,与苗族被外族压迫不断抗争是分不开的。胜者为王败者寇,几千年以来,蚩尤的形象是被妖魔化了的,其后裔苗族人也因此背上了沉重的精神枷锁。如外人以前以为苗族人屁股后面长有尾巴,会放蛊等等,让人哭笑不得。
苗族人对被丑化和妖魔化虽然无奈,但是很反感。直到上世纪八、九十年代以前,即便是外地人不知,用苗女、苗儿等一些汉族人看来很普通正常的称谓来称呼苗族的人,也会引起一些苗族人的无名之火,反目成仇时常有之。这让人误以为是苗族人狭隘。
并非狭隘,实则是苗族被部分人丑化污化得太久太久,条件反射般的敏感几乎到了极致,生出了许多不成文的禁忌。我清楚地记得,上一辈人是交代过的,凡遇外族称呼苗儿、苗女,污辱母性的,皆视为不可饶恕之耻辱,必须不惜一切反抗,否则,就不配当苗族儿郎。这一观点,直到现在,都还多还少地影响着一些人,特别是偏远的一些苗区。
好在民族不断溶化融合,文明程度越来越高,历史的误会渐渐消除。1992年,历史学家任昌华先生就提出了中华三祖这个概念。这一理论既尊重了历史,也解决了一桩公案,得到了广泛认同。苗族文明成了中华文明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,在走向中华复兴这个康庄大道上,与五十六个民族一起,共铸雄伟蓝图。
八公山缘于与蚩尤的渊源,也就成了当地苗族人的一座苗祖圣山,为这一带的苗族人所敬仰。
茅屋建在深山老林中的一块向阳的山丘上。像电影中古代人住的房子一样,屋顶上盖着茅草,墙壁一半是黄土打成的土砖坯子,一半是用山竹编织而成。房屋结构一横一竖呈“七”字型模样,各有二、三间的房子,估计是当地村民在这里长期野牧时用的,属于真正的“寒窑”,也像仙人结草为庐的居所。
房子前面是几块已经废弃的农田,长满了野草。一块小山丘上,除了房子,就是院落,很宽敞。四周有用篱笆隔起的蔬菜园,估计主人有几年没有打理了,白菜、萝卜、油菜等像野生的一样,长苔开花,零零散散。房子四周被树木和山竹笼罩,房子后面的几棵大松树枝繁叶茂,苍松长长地伸展着,篱笆、茅屋、劲松,构成了一幅诗情画意的画卷。
我们从鼓丈坪村旁的田坎进去,一路的田土己多年无人耕种,很是荒凉。按理说,田地尚且如此,进山的路应该是长满荆棘的。但是,走进山中,很大的一段路程都是非常好的山路,有的还铺有石板,也很宽敞,并没有像村旁的田土那样荒废乱杂。松针和枯黄的树叶洒落在山间小路上,柔软地温暖游人的心。
偏远农村荒废的田土特别多,走过许多地方都能看到这样的景象。农村现在只有一些老人、妇女和儿童在家,没有劳力。远一点的地方,他们种不起庄稼,也修整不起田土四周的荆棘,更挑不起担子、施肥和打谷。加之,植被好了,野生动物也多了,特别是野猪,对庄稼的破坏很严重,常常让人粿粒无收。而野猪是野生保护动物,打不得,惹不起。同时,耕种粮食不合算,工序复杂,耗时费力,农村的一个劳力只要吃得苦,在外打工月余,便能获得购买一家人一年买粮的收入。而且,外面的世界很精彩,可以开眼界。有点头脑的人都乐意进城打工,呆得久了,就在城里买了商品房安居。
农村里还有大栋大栋的空置楼房。长年在外打工或在城里安居的人,一般只是在逢年过节时才回来住宿。偏远的一些空心村有的路上都长起了青苔,村子显得很阴深,都快变成鬼村了,一个人进去只有害怕没有亲切。而空洞的房子,久无人居,也几乎成了炫耀的摆设。
离八公山山脚还有一公里左右,全是野竹林,到处刺刺藤藤。但是,偶尔能看见老路的痕迹,人走进去,一下子蹲着,一下子绕上绕下,一边要注意四周的安全,防止虫蛇,一边要用刀砍掉一路的刺藤,防止刮扯。
到了八公山脚,四周都像有路,四周又都没有路,到处是野猪等野生动物走过的“路”,人只能锁定一个方向沿着这些痕迹朝目标点走去,遇上沟坎绕着走,用刀开路,磨磨蹭蹭还是能够到达目的地的。
那一天,我们背着帐篷,带着简易的锅灶、菜等行李,艰难极了。特别是老蒋,个子大,一路刮刮扯扯,过树木,过刺藤,过山竹。虽然累得怨声载道,但也获得了大家的赞赏,夸奖他:“比野猪都还厉害!”算是挖苦他,也算是自嘲。
那一夜,我们野炊,在满天的星星下,点着篝火,举杯邀明月,为群山万物唱着它们听不懂的歌,用茅草叶接着从泥土乱石缝中流出的山泉,煮咖啡,泡绿茶,谈论天上地下,指点东西南北。
房屋的主人应该是见过世面的,居然在室外安有太阳能灯。茅屋虽破,灯却能用,那一束光亮正好照着空地上,让我们情不自禁翩翩起舞,灯影朦胧,人影婆娑。一群半大不小的人,像一群原始人一样粗犷狂欢,也像仙人自娱,洒脱有形。
因为挂念那茅屋的环境,常常会想起那个地方。
凤凰县在禾库镇这边到处都在修路,有的是我们去年到时就修的,不知什么原因,道路到现在都还没有修成,到处坑坑洼洼,一些大石头铺在路上,车走多了,车轮的两边被压得凹着,中间的却凸了起来,车底盘矮了,就会被刮擦,真是让人伤透了脑筋。
停停等等,跑了两个多小时,才走过这些路。去解放方向的路因为连接新修的路,初始也很破烂,让人不敢前行,怕路太烂。上到半山腰却是水泥路,路况好了,大家才松了一口气。车在山顶上行走,夕阳己乏,风景辽阔,大家一扫刚才的压抑,开心了起来。
到解放村时,路面由水泥路变成了山沙路。是本地那种青岩石打成的细沙,细沙铺在公路上面,使得路面很平整,这是我们儿时在乡村时公认的最好公路。很久没有走这种细沙路了,内心有股说不出的味道,让人怀旧。
如今的农村,人越来越少了。解放村几十户的人家,都下午四点多钟了,我想问个路,人都没有看到一个。进村寨里面后,找了好久,才遇见一个人。大部分人家,家家都是挂着锁,铁将军把门。
我们小时候,村子是很热闹的。村头寨尾或草坪上,到处都是我们喧闹的身影,简直把群山都可以闹得沸腾。
周六了,解放村却十分宁静,没有人,当然地就没有闹声,这让我感慨。今后农村的孩子还会有乡愁吗?他们的童年记忆是否如我们少时一样温馨?
我们童年所处的时代,家家都是很穷很穷的,一年都难得有一件新衣、一双新鞋,比现在的条件差得十万八千里。可我们是开心的,童年的歌谣,顽皮的打闹,桥下树边的故事龙门阵,还有做错事后父母的打骂,田间地头做小农活的辛苦,都是我们甜蜜的童年,是我们现在对村庄的回忆,乡愁的源泉。如今的孩子,他们有吗?
从解放村出来有个三叉路口,徘徊不定不知该走哪条道路时,正好遇上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回家。他告诉我们,往左的方向是去凉灯、吉信和两头羊乡。往右是去鼓丈坪、腊尔山镇。
往鼓丈坪方向走,海拔要比四周高一些,一路都是上坡,看的景也越来越广阔,给人一种登高望远的视觉。到一些垭口,我们会情不自禁地停下来,四处拍照,取山下空谷或悬崖石头上的美景。山上的茅草比山下的枯萎得要迟一些,芦草还挂着白花,一片一片的,正好给女士们歌声远,秋草黄的诗意,让她们摆着不同的姿势竞相留影,久久不愿离去。
苗路湾童心大发,张开双臂,嘴里叽里呱啦哼着不清不楚的调子,在草丛中“之”字型的乱窜,让人给他拍着视频,不满意的,有的还得重来,简直比儿童还顽皮。
到了一个村子,又是个叉路口,进村的路面是比较新的水泥地。远远看见一对男女少年,似五、六年级的学生,正在村里宽敞的公路上打羽毛球。我赶紧下车走向他们,想问路。
湘西农村偏远地方的一些小孩,有许多人讲不来本地的汉话。但是,会苗话和普通话。特别是普通话,讲得比城里的小孩都要流利和标准。这些小孩从小就随打工的父母亲在大城市,有的还是在大城市出生的,大城市的语境平台使他们远离了本地语言,自然地接受了普通话的熏陶,因而,讲得标准而到位。不似我们一些本地家长,用浓重的本地口音教普通话,常常憋脚地误导孩子。最著名的,便是那一句:“拖,拖L地拖。”音调几乎被拉长得走样,当然,这是调侃。
待我想看孩子们在哪里时,早己找不到他们的身影。
我只好走进村子里去打听。终于遇见了两位在家装修自家房子的村民。知道我的来意,他们告诉我,这里就是鼓丈坪,还指着寨后方的山说,那边就是八公山。
我一看,恍然大悟,哦,那个山的方向就是我们去年走过的地方,那块悬崖上如一对夫妻的岩石难怪有点面熟,因为,走过去就是八公山。
我再看了一下村口,那几栋房子就是我们去年停车起步的地方。这时,驴友喜相逢和老蒋也来了,他们一眼也认出了地方,高兴地叫到:“到地方了!”
在鼓丈坪却问鼓丈坪往哪走,也难怪两位不经世事的少年回答不了我。
天不早了,重装去茅草屋露营估计困难。我们便选择在离村约两公里的一处山坡上露营。
这是个垭口,正好可以观看两边的天际,是个天然的观景台。
垭口是块很大的呈缓坡的草坪,旁边几棵绿杉点缀着山披。夕阳多彩,红绿的帐篷搭在草地上,四周漫山枯黄野草,几棵绿树下,炊烟袅袅,很像新疆草原牧民的生活场景,我赶紧召呼大家,一起就近拾起柴火,点上篝火,准备好好度过这个美丽的夜晚……
第二天清晨,本来是约定早上八点才起床的,无奈景色太美,谁还愿在帐篷里自闭,早就东奔西跑随景拍照去了。
饭后,收起帐篷,把车开在鼓丈坪村里停住,我们便向八公山顶登去。
上八公山的路上,先是一片大竹林,间或有些大杉树和松树。山竹的品种本来是细小的,砍伐少了,在山里长得久了,许多山竹都长成了大竹子,比家里边的一些竹子都要粗壮。
“这个地方的山竹笋一定很好。”有人见“竹”起意。
湘西的野山竹笋确实很香很可口,属于山珍类的佳肴。有的地方可以自由扯摘,如泸溪的天桥山,有的则严禁扯摘。
半山腰后,路慢慢地变得陡削了起来。树木最大的也只有人的手杆那么粗,估计是山上岩石多,土层稀少所致。
山顶上有四、五处景点可供游人观赏。最具特色的便是悬崖边的一处蘑菇石,下面是粗壮的蘑菇杆,上面是伞状的蘑菇头,很漂亮,也很奇特。蘑菇石也像一根大火炬或粗壮硕大未绽放的莲子。山间之中,长出这么一个大奇怪,只能疑是天工在造物,不然,哪能如此维妙维肖。
苗路湾看到,一边拍照录视频,一边惊喜感叹。
“经常在网上看到,原来是在这里。”
山顶上乱石穿空,长约五十来米,最宽处不过七、八米,大部分是二、三米,很窄。上到山顶须从一处不到一米的石缝中进入最险的悬崖边。悬崖面对着空旷的八公山大峡谷,远处山崖上隐约有些黄土砖建成的稀散房屋,那是古村落凉灯村的方向,我们去年从八公山下山后,曾在那边露营。
山谷很空旷,人们大声地喊叫,声音仿佛被大气吸走了一样,显得苍白和无影,连一点回音也没有。我顺着石缝爬上悬岩边,登高凌云,在天空晴朗之下,看得很远,那无埌的群山起伏无边,江山多娇,锦秀壮丽。
老左和苗路湾见我要垮过石缝进入另一片悬岩,觉得石缝有点宽,不易垮越,先是劝说不允,见我一脚垮过后,苗路湾便邀我,各自匍匐在伸向天空的岩石边,扇动着手臂,学雄鹰展翅那样飞翔,任由人们从不同角度拍照和视频。那个架式,确实壮观无比,我们的心也如雄鹰穿过苍穹,飞越千山……
从山顶上可以远眺去年我们到过的茅草屋,只见原来的山路被竹木笼罩,显得密密麻麻,仿佛透不过气似的,茅屋有些垮塌败落,屋前的几丘田土上茅草金黄,在一片绿色包裹中如一片黄色的小湖泊。
不能去露营,我们少了一份走进茅屋的冲动。远见茅屋破败,我们不忍打破那份留存在心中的美丽。大家原路返回,把对茅屋的一切念想定格在2020年4月27日那个美好的夜晚。
从鼓丈坪下来,我们特意再游鸟巢河峡谷那座石拱桥。这里,过去是通向腊尔山镇的官道,也是贾商旅客熙熙攘攘进入湘黔的重要商道。后来,通公路了,人们就从山上修盘山公路下到河谷,再从石拱桥下面过河转入对面的悬崖上的公路进入腊尔山镇。
上世纪九十年代,人们用石头在峡谷上筑起了一座大石拱桥直通对岸,将原本修长的盘山公路减少成只有一、二道拐,缩短了爬行的路程。因为全是用石头垒起,垮度很长,约三十米左右,被人们誉为“天下第一大石桥”,网红打卡至今。考虑到安全问题,后来,国家就再也不允许修这样的桥了。
长河流潺,波心无声,只照桥影如圆。我站在旧石拱桥上,水面如镜,几只幼鹅悠哉悠哉地在河中畅漾,伴我缠绵。